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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气体放电到ESP指数:静电除尘器高效控制PM2.5的新路径

基于浙江大学闫克平团队的放电基础与ESP指数模型研究的工程化解读

关键词
静电除尘器, 气体放电, ESP指数, PM2.5控制, 高压电源, 工业烟气治理, 非热等离子体

在燃煤锅炉超低排放逐步常态化的当下,静电除尘器(ESP)是否还能兼顾“低排放”和“低能耗”,已经成为火电与水泥、钢铁等行业共同关注的技术焦点。围绕这一问题,浙江大学严可平教授团队在“Fundamentals of Gaseous Discharges for ESP”及一系列后续研究中,从气体放电机理、粉尘荷电迁移到工程化设计指数,形成了一套较为完整的理论与实践体系,为工业烟气治理提供了值得重视的新思路。

这项工作立足静电除尘器内部的气体放电过程,系统比较了流光放电(Streamer)、辉光放电(Glow)等不同放电模式在烟气条件下的行为差异,并进一步将这些基础规律,转化为可指导ESP设计和运行的“ESP指数(ESP Index)”模型。相较传统仅以比集尘面积(SCA)和粉尘迁移速度为核心参数的经验方法,这一指数模型能够同时体现高压电源、电场结构、烟气工况及粉尘特性对PM2.5收集效率的综合影响,更贴近当前超低排放和节能改造的工程需求。

研究首先从气体放电基础出发,对ESP内部的放电形态进行了梳理。严可平团队区分了三类典型非热等离子体放电:以细丝状通道快速发展为特征的流光冠放电(SNTP)、介质阻挡放电(DNTP)以及稳定的辉光冠放电(GNTP)。在工业ESP典型压力和温度下,电子温度通常远高于气体温度,体系处于非热平衡状态,电子、离子、中性分子的能量分布对应着一系列电离、附着、光致电离和复合反应。通过引入Townsend电离系数与击穿过程分析,研究指出:

一方面,局部电场强度与气压之比 E/p 决定了电子雪崩发展与自持放电条件;另一方面,粉尘层电阻率及其随温度、成分变化的特性,会通过“反电晕(Back Corona)”反过来改变局部放电形态与有效场强。在高比电阻灰(ρ > 5×10^12 Ω·cm)条件下,粉尘层易发生微击穿,导致二次电子发射和流光放电增强,既限制了运行电压,又恶化了PM2.5的荷电与捕集过程。

在实验方法上,团队大量采用高速摄影和粒子图像测速(PIV)技术观察ESP内部流场与放电过程。通过在小型矩形电场(例如200×200×400 mm³)中布置单根或双根刚性高压电极,在不同电场强度下测量PM10、PM2.5的数目浓度,对比有电场与无电场时颗粒迁移轨迹的差异,可以直观看到:

其一,电晕放电不仅提供荷电离子,同时产生明显的“离子风”,显著改变电场附近的流场结构,尤其在3000–5000 m³/h小试气量下尤为突出;

其二,对于亚微米至数微米颗粒,电场力相较重力具有数量级上的优势,其受力比例近似随粒径的三次方变化,这使得在足够高的电场强度与完全荷电条件下,PM2.5的迁移主要由电场驱动,而非沉降主导。

在理论建模方面,传统ESP设计多基于Deutsch公式和改进的迁移速度模型,即以平均迁移速度ω和比集尘面积S(A/Q)确定总效率。Matts-Ohnfeldt方法通过拟合“有效迁移速度”,引入煤种与粉尘特性因子k,得到近似关系 ln(1−η) = −k·ω·S [13]。然而,这一思路难以反映高压电源波形、分区供电、温度和SO₃/H₂O导致的粉尘比电阻变化等复杂因素,也难以为改造项目提供直观、统一的评价标尺。

为此,严可平团队提出了“ESP指数”概念,将“单位体积烟气所获得的电场能量”作为核心变量,构建起从单电场到多电场串联的效率估算框架。其基本思想是:对于第 i 电场,效率可表示为函数 h_i = f(SEE_i, r_p, α, β),其中SEE_i 为该电场的比电能(与实际场强E_a、E_p以及SCA相关),r_p为粉尘特性指数,α、β为经验系数。多电场串联系统的总效率则可用各电场穿透率的乘积来表达,从而将多电源、多分区运行的复杂工况,统一映射到一个“指数值”上。

更重要的是,研究给出了ESP指数与关键运行参数之间的定性关系:

一是与温度和水分含量的耦合。由于比电阻与温度、SO₃和H₂O体积分数密切相关,ESP指数需根据实际工况进行修正,例如通过 T/273 与[H₂O]的因子来近似消除不同炉后布置方式(热侧、冷侧、更冷侧ESP以及湿式ESP)之间的差异;

二是与电场强度和SCA的权衡。实验表明,当以电场强度E²或SCA单独作为自变量拟合PM2.5穿透率时,离散度较大,而以ESP指数为自变量时,各工况点明显收敛,呈现出更稳定的经验曲线。这说明在PM2.5控制区间内,指数模型对不同煤种、不同负荷和不同粉尘浓度表现出较好的适应性[1][2]。

这一指数框架为工业ESP改造提供了直接可用的工程工具。以2×600 MW机组为例,通过调减部分电场长度、优化电场分段布置并配套高性能三相T/R电源,在整体SCA略有下降(约92.5%)的前提下,ESP出口总尘浓度由约70 mg/Nm³降至约15 mg/Nm³,同时PM2.5控制在1 mg/Nm³以下[3]。这一结果从工程实践层面印证了:合理提高有效场强和电源输出能力,在指数意义上“加大单位体积烟气的用电密度”,比单纯拉大壳体和堆砌电场面积更具性价比。

在高压电源方面,研究系统对比了单相与三相T/R变压整流装置,并引入脉冲供电与智能控制策略。三相T/R由于输出波形纹波小、平均电压与峰值电压更接近,在相同平均电压Va下可以获得更高的峰值Vp,有利于逼近粉尘层“允许的上限电场”,而不过早触发火花或反电晕。实测表明,在相同气量(如40000 m³/h)、相同SCA和入炉粉尘浓度条件下,三相T/R工况下整个粒径段的等级收集效率普遍优于单相T/R,尤其在1–2.5 μm细粒子范围差异明显[3][4]。

同时,研究通过对300 MW与660 MW机组多电场ESP的在线测试,分析了各电场二次电流与出口排放之间的相关性。结果显示,中后段电场电流对总排放贡献度显著:关闭第4或第5电场会导致排放成倍上升,而对比不同场次电流与排放的回归曲线,可以用于现场快速判断“哪一电场是当前系统的短板”。配合ESP指数的场段分解,运维人员可以在不中断生产的条件下,通过调整单场电压、电流、振打策略,实现PM10与PM2.5的协同优化[5]。

在极低排放场景下,ESP与FGD(湿法脱硫)联用也是重要方向。严可平团队在2×600 MW机组上的数据表明,在ESP+FGD串联系统中,通过提升ESP指数值、强化ESP前端对PM10/PM2.5的深度削减,可显著减轻FGD塔内浆液携尘和积垢问题。试验结果显示,ESP优化后,FGD出口PM10由14.47 mg/Nm³降至3.08 mg/Nm³,PM2.5由0.94 mg/Nm³进一步降至0.62 mg/Nm³,在满足超低排放的同时,也为下游湿电或深度治理设备预留了更充足的安全裕度[6]。

综合来看,严可平及其团队的研究对行业有三层启示:其一,通过回到气体放电与粉尘荷电这一物理本源,厘清了高比电阻灰、反电晕和放电模式转变对ESP性能的实质影响,为粉尘改性、炉后布置与温度窗口选择提供了理论依据;其二,ESP指数模型将电场强度、SCA、高压电源与粉尘特性统一到一个可量化的评价体系之中,既可用于新建ESP尺寸与电源配置优化,也适用于存量机组升级改造、性能评估与竞标技术比较;其三,在工程实践层面,大量机组改造案例表明,在合理的气体放电控制和指数目标约束下,ESP完全可以实现PM10低于10 mg/Nm³、PM2.5低于1–2.5 mg/Nm³的稳定运行,为满足日益严格的环境标准提供了一条成本可控、技术成熟的路径。

在未来的静电除尘与工业烟气治理实践中,如何在设计阶段引入ESP指数指标,将其作为除尘系统“单耗–排放”性能的通用货币,以及如何将放电模式识别、在线粉尘性质监测与智能电源控制结合,都是值得行业持续关注的风向与研究重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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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文献
[1] Yan K, et al. Streamer-glow-spark transition in corona discharges. Transactions of the IEE of Japan, 1999, 119-A.
[2] Yan K, et al. NO oxidation by corona discharges in air. IEEE Transactions on Industry Applications, 2001.
[3] Zhu J, Yan K, et al. Study of ESP grade collection efficiency under different power supplies. Journal of Electrostatics, 2012, 70(3): 285–291.
[4] Wang S, Yan K, et al. Application of three-phase TR sets in large-scale ESPs. Science & Technology Review, 2014, 32: 33–40.
[5] Huang Y, Yan K, et al. Field-by-field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ESP based on secondary current and emission.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lasma Environment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, 2015.
[6] Li S, Li X, Huang Y, Liu Z, Yan K. Fly ash resistivity: Influencing factors, predicting models and its impacts on electrostatic precipitator performance. In: Sarker P K (ed.). Fly Ash, Sources, Applications and Potential Environmental Impacts. NOVA, 2014: 91–144.